庸常的日子里在茶事里找到一种审美的价值,多好。
进入茶室,碎步前往壁龛拜赏书轴,大字小字穿插的《不老千年翠》,里千家第十五代家元鹏云斋千玄室的期颐之笔,健劲潇洒,令人见到笔墨背后,这位文学、哲学双料博士茶人的雍容蕴藉。茶事中礼敬挂轴和莳花,内心本当出奇地安宁,而当下的我端视着期颐吉书和应季芍药,心中却有起伏。
【资料图】
京都的日本茶道资料馆正在举办里千家鹏云斋百寿纪念特别展。千玄室百寿乃为日本茶道界的盛事。千玄室提倡“一碗茶中出和平”的理念,致力于世界和平。他去过60多个国家,是联合国非遗大使,被授予日本“文化勋章”的第一位茶人。除4月19日百岁正寿之日千玄室庙宇献茶外,日本新闻连续刊载了百岁千玄宗的访谈文章,尤其是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结的第二年1979年,中国领导人在人民大会堂接见了千玄室。这次会见,成为千玄室日后百余次访问中国,传播日本茶道文化,以茶道来促进中日友好交流的重要契机。
作为里千家第十四代长子的千玄室继承父位成为第十五代家元,长女也就是千玄室之姐弥荣子,著作等身,也是我涉足日本茶道的引路人。特展中展出了千玄室不同时期手制的茶碗茶勺等茶器作品,从那些简约朴素且静穆幽玄的作品中,我读到了残缺美、质朴美、陈古美,还有难以言喻的那种不完美中的无常之美,尤其那一尊去年九十九岁白寿之年手制的刻有“和寿”二字的大樋烧白釉茶碗,侘寂之外透逸着温润祥瑞,拙厚古朴而高蹈清雅,简易高人致,荡涤尘埃独留孤迥,岁月的铸就支撑起作品境界高度。
特展中也观赏到了千玄室不同时期的墨宝。其中一字的穷款《隼》,隼是一种强胜于鹰的猛禽,为1943年的挥毫,饱蘸浓墨笔力遒劲的行楷,达其性情、形其哀乐,可以想象千玄室年轻时的英气勃勃。《清坐茶味友》,去年九十九白寿之笔,以清新之心静坐吟咏茶味。
同道茶友见我伫立书轴前久不移步,提醒我说:“今日茶席花是芍药,花开三分真值妙好。”
我的思绪从京都的日本茶道资料馆回归到了东京的茶屋。
“今日茶果子是?”
“木之芽”,同道回说。
木之芽是一款风雅到骨子里的和果子,闲散的山野之趣,纳豆的浅淡咸味掺糅着略微朴涩的口感,让人不由得心生怀旧之情。
和果子上躺着纤嫩的山椒树木芽,草木的嫩芽,自然会联想起白居易的“行掇木芽供野食,坐牵萝蔓挂朝衣”。
我闻到了初夏的气息。庸常的日子里在茶事里找到一种审美的价值,多好。(裘索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