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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点生活|老街茶店里的“烟火气”

时间:2023-05-31 14:09:55       来源:钱江晚报

这两天就要回大连了,我还是想再去绍兴斗门老街那一爿唯一的茶店里坐坐,喝一壶早茶,听听熟悉的乡音,闻闻家乡浓浓的“烟火气”。


(资料图)

斗门人有喝早茶的习惯。四五十年前,斗门老街还十分热闹,满街的茶店是所有店面开市最早的。后来,老街冷落,茶店也全部“倒灶”了。

没了茶店,一班农村老太公少了去处,总觉得家里的茶喝不出茶店里的味道。

这几年,斗门老街恢复了一爿茶店。我每次回来,总要去一两趟,坐在他们中间,喝壶早茶,当一会茶店老太公。

吃早茶,讲究的是个早,这好比吃茶要吃头开茶,而去晚了,一些茶客“滩头”已讲的差不多,新鲜“市面”也没有了,象一壶已冲泡好几遍的茶,味道变淡了。

今早,听到窗外醒来的小鸟开始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,我就出了门,小区里还看不到人影。

出了小区,走过山泉村,百盛大桥旁几个蔬菜大棚的沟渠边,一群鸡鸭扇着翅膀开始出来觅食,几只公鸡发出了高吭的打鸣啼叫声,老远都能听到。桥面上,偶有几辆小车和电瓶车开过,都还亮着灯。

满以为,我今天一定是茶店的早客。但进门一看,店内已坐着好几个茶客,来的比我还早。见他们中多数人年纪和我相仿,但也有的比我大。"几位老阿哥介早",我点头和他们打了声招呼。

他们则回说:也是刚到一歇歇,勿算早。我问了下坐在对面的阿哥,多大年纪,住在哪里,几点钟从家里出来咯。他说:是西包村人,今年82岁,只要不刮风落雨,每天早上4点就出门,走四五十分钟来茶店。说话间,一个叫“长婆”的老板娘已把一壶红茶和一只茶盅放在了我面前桌子上。

茶钿很便宜,一壶茶不论红茶还是绿茶,只收两元钱。有的想再喝上碗老酒或吃一碗葱花面,也不到10元钱。

茶店的陈设和茶具十分简陋粗糙,室内除摆了近10张小长方桌和几条木长凳,几乎再无别的。茶桌和板凳大概都是几十年前用过的,桌面己被茶水浸磨成乌黑铮亮。有的茶壶嘴已有残损,露出岁月的痕迹。两把竹椅子已成棕色,象被人盘过多年的文玩。

过了一会,茶客陆续多了起来,他们互相打着招呼。老板娘一手提着冒热气的水壶,一手拎着两把茶壶,忙不迭地给茶客沏茶倒水。几个好客烟民,主动给熟悉的抽烟人分烟。有的人嘴里抽着烟,把递过来的烟顺手塞在耳朵边,有的茶客间,互相争着付茶钿。这个说“今天茶钿我来会钞”,那个说“侬叫吃好哉,茶钿我已经会钞过哉”。

茶客们的坐姿个个随意和放松,有的喜欢把一只脚放在凳子上,用双手扶着;有的喜欢把身子依在墙上,双腿放在长板模上。有人告诉我,这叫“推刨坐”,是最舒服的一种坐姿。

茶客多了,茶店的气氛顿象水烧开了一样。

茶客间,有讲不完的“滩头",灵不完的“市面”。说话的人中,有喉咙响嗓门大的,也有慢条斯理的;有的侃侃而谈,一息不停,也有的闷头吃茶,一语不发。他们中有讲道听途说的故事,也有说自己亲历过的事;有讲天下大事的,也有评说干部作风和讲左邻右舍发生的事;有对一些事不满发牢骚的,也有爱打抱不平的;还有好事者,时不时地用粗话插点荤料,用绍兴话骂几句人,这是老街茶店里最热闹、最精彩的时刻。

“介时光斗门公社的姚阿三书记真当是好人,俺农民都认得他,他走过田畈总要与社员打招呼”。“现在有的干部官不大架子大,村部都开着小汽车上班落班,平时人都看不见”。有人附和,多有同感。

“刚才我路过市场,鲫鱼大的有斤把重”,“这种背脊发乌的卿鱼都是养殖的。介时光我蕴草下面的一条老板鲫鱼 真当大哉,有头两斤重”,“有年我钓了一条黄鳝,有小手胖介粗。现在半斤重的野生黄鳝看都看勿见哉”,“勿话黄鳝泥鳅,介时光山边、草丛里烏梢蛇、蝮蛇、火链蛇蛮蛮多,现在寻都寻勿着哉”。茶客们随意议论一些事。

这时老板娘用一只碗接着手里的酒吊来给邻坐一位吃酒阿哥加酒。这位阿哥一边付钞票,一边笑着和我说:“每碗半斤(3元),这是第三碗,吃完就回家”。“你一日要吃几碗”,我问他。“在茶店里吃三碗,中饭吃两碗,晚饭再吃三碗,日日吃八碗”。他回答我。见他满头黑发,身板硬实,我又问:”阿哥今年多少年纪?”他喝了口酒,用手擦了下嘴角说:“77岁,连牢两个7,就是吃、吃”。说完自己笑了起来。

邻坐的阿哥说:他福气好,老婆贤惠,孩子孝顺。一个儿子是搞施工的,很早年前就挣25万一年。囡是做布生意的,年年至少挣一百多万,吃酒的阿哥立起来又去给其他茶客分了一圈烟,坐下后又和我说:“我社保退体金每月2400多元,儿女让我都吃光用光,不够我们再给我。孩子们说,只要侬天天来坐茶店,能吃八碗酒,就放心、高兴”。说完,咧嘴大笑了起来,露出一口发黄和已掉了好几颗的牙齿。

走出茶店,我回头看了下畅开的店门,只听见茶客们还在讲“滩头”,茶味、烟味、酒香和笑声拌在一起,勾兑成一股“烟火气”,在茶店里迥旋,随着空气的流动,不时从店里溢淌出来,漂荡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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